公主府·晨
萧明昭趴在书案上，下巴抵着竹简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发呆。
“公主，您这页书看了快一个时辰了……”侍女小心翼翼地提醒。
“嗯？”萧明昭猛地回神，低头一看——竹简都拿反了。
她“啪”地合上竹简，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：“沈砚呢？怎么还不来上课？”
侍女掩唇轻笑：“公主昨日不是还说，最好永远别见到沈大人吗？”
“谁、谁想见他了？！”萧明昭耳根一热，抓起桌上的蜜饯砸过去，“本宫是怕他偷懒！”
侍女灵活地接住蜜饯，笑嘻嘻地退下：“沈大人一早就进宫了，说是陛下召见。”
萧明昭皱眉。
自从那晚在藏书阁……咳，总之，沈砚这两天神出鬼没的，问就是在查案，可每次她多问两句，那男人就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，看得她心里发毛。
“混蛋……”她嘟囔着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唇瓣——那晚他亲过的地方。
明明只是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，却像烙铁一样烫进了她脑子里，怎么甩都甩不掉。
“公主。”
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，萧明昭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。
“沈砚！你走路没声儿的毛病能不能改改？！”她扭头瞪他，却发现男人今日换了身月白色长衫，衬得腰窄腿长，连发冠都束得一丝不苟，活像要去相亲。
“看什么？”沈砚挑眉。
萧明昭慌忙移开视线：“谁看你了！本宫是在想……案子查得怎么样了？”
沈砚走到她对面坐下，从袖中取出一封信：“丞相果然上钩了。”
萧明昭接过信，上面只有一行字：“实录有异，速查沈砚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
“今早从丞相府截获的。”沈砚给自己倒了杯茶，“他怀疑那晚在藏书阁的是我。”
萧明昭心头一紧：“那你岂不是很危险？”
沈砚抬眼看她，唇角微扬：“公主在担心我？”
“少自作多情！”萧明昭把信拍在桌上，“本宫是怕你连累我！”
沈砚不置可否，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：“既然公主这么关心案情，不如亲自去看看？”
“去哪？”
“丞相府。”
萧明昭瞪大眼睛：“你疯了？！那老狐狸正盯着我们呢！”
“所以才要光明正大地去。”沈砚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，“三日后是丞相寿辰，公主作为皇室代表，理应出席。”
萧明昭被他挠得手心发痒，想抽手又舍不得：“那你呢？”
“自然是作为公主的……伴读。”沈砚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咬了重音。
萧明昭脸一热，猛地抽回手：“谁要你伴读！本宫自己去！”
沈砚也不恼，慢条斯理地站起身：“那臣就先告退了，公主记得——”他俯身，在她耳边轻声道，“今晚子时，老地方见。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，萧明昭半边身子都麻了。等回过神，沈砚已经走远了。
“混蛋……”她摸着发烫的耳朵，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。
子时·荷花池畔
萧明昭蹲在假山后，第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沈砚的话。
夜露打湿了她的裙角，蚊虫在耳边嗡嗡叫，最可气的是——说好子时见，那男人居然迟到！
“再等半刻钟，不来我就走！”她恶狠狠地揪着地上的草。
“公主这么想我？”
声音从头顶传来，萧明昭抬头，只见沈砚悠闲地坐在假山上，手里还拎着个酒壶。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！”她气得想踹假山。
沈砚轻盈地跃下，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松木香：“比公主早到一刻钟。”
“那你不出声？！”
“看公主蹲在那儿揪草的样子，挺有趣的。”沈砚笑着递过酒壶，“喝点？驱寒。”
萧明昭一把抢过酒壶，仰头灌了一大口，顿时辣得直吐舌头：“这什么酒？！这么烈！”
“烧刀子。”沈砚拿回酒壶，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也灌了一口，“北境将士最爱。”
月光下，他喉结滚动，酒液顺着唇角滑落，在锁骨上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。萧明昭看得口干舌燥，赶紧移开视线。
“说吧，大半夜的叫我出来干嘛？”
沈砚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：“丞相府地形图。”
萧明昭凑过去看，发丝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臂。沈砚动作一顿，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指点：“寿宴当晚，丞相一定会把重要文书转移到密室，这里——”他指向图纸东侧，“是他的书房，下面有暗室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李管家交代的。”沈砚轻描淡写，却让萧明昭后背一凉。
那个掉进荷花池的管家……现在怎么样了？
像是看出她的想法，沈砚忽然捏了捏她的指尖：“别怕，我没杀他。”
萧明昭撇嘴：“谁怕了！”
沈砚低笑，忽然话锋一转：“公主可会跳舞？”
“啊？”
“寿宴上需要才艺助兴。”沈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，“这是个接近书房的好机会。”
萧明昭眯起眼：“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宫当众献艺吧？”
“不愿意？”
“当然不愿意！”萧明昭跳起来，“本宫可是公主！凭什么给那老狐狸跳舞？！”
沈砚也不急，慢悠悠地卷起图纸：“那算了，我找别人——”
“你敢！”萧明昭一把拽住他的衣领，“找谁？那个绣梅花帕子的‘故人’？”
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——这醋吃得也太明显了！
沈砚眸光一暗，突然扣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：“公主这是在吃醋？”
“胡说什么！”萧明昭挣扎，却被他搂得更紧。
“她是我妹妹。”沈砚突然道。
萧明昭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“绣帕子的人。”沈砚声音低沉，“十年前死在流放路上。”
夜风忽然变得很冷。萧明昭停止了挣扎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
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沈砚松开她，神色恢复平静，“三日后，我需要公主跳一支《霓裳羽衣曲》。”
萧明昭皱眉：“为什么是这支？”
“因为——”沈砚凑近她耳边，温热的气息裹挟着酒香，“这支舞的鼓点，正好能掩盖机关开启的声音。”
萧明昭心头一跳，突然意识到他早有计划。
“沈砚。”她拽住他的袖子，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我们找到的证据证明，我母妃真的……”
“不会。”沈砚斩钉截铁，“我相信自己的判断。”
“凭什么这么确定？”
沈砚深深看她一眼，忽然低头：“凭我了解你。”
这个吻太轻，太短暂，却比那晚的触碰更让萧明昭心颤。
“走了。”沈砚转身，“三日后见。”
萧明昭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夜色，忽然喊道：“沈砚！”
他回头。
“你妹妹……她叫什么名字？”
月光下，沈砚的侧脸线条柔和了几分：“沈梅，梅花的梅。”
萧明昭点点头，郑重道：“我会记住的。”
沈砚怔了怔，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，最终化为一声轻笑：“傻姑娘。”
夜风拂过荷花池，荡起层层涟漪。就像某些悄然滋长的情愫，再也无法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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